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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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的命就是那么苦呀!娘死得早,皇帝哥哥不待见,一声令下就把我嫁去北边那茹毛饮血的地方去!我们南梁输了仗就要割地赔款,关我一个女人家什么事?魏天康你个老贼,专权误国!陆氏满门都是贪官庸臣,那陆天康更是欺凌幼主,卖国求荣,不得好死!”
“公主觉得天太干了。婢子们劝了一句,她又大哭起来,开始砸东西。”
我稍微走神,迎面一个碟子就飞了过来。我赶紧抽身一躲。青瓷碟子砸在柱子上,摔了个粉碎。我然后往右边一闪,一个花瓶摔在我方才立足之地。我再朝左一跳,一个糖果盒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。
嘉月哼道:“谁不知道你同皇帝哥哥交情好,小时候你就帮他打架。你们一个二个都有人疼,可惜就我娘死得早,没人来疼我。”
公主的大侍女依旧不等我穿戴整齐就奔了进来,扑在我的脚下。她说的话,我也早就已经背得出来了。
嘉月公主口里的老贼,就是我亲爱的爹魏王。也是屡次救过先帝的命,辅佐先帝登基,再拥立太子,先帝驾崩后又辅佐今上登基的魏王。
“公主您过虑了。您是新娘子,又不是犯人。”我啼笑皆非,“陛下命我为喜娘,一来京中女子里,只有我身份最合适。二来,我们路途坎坷,我也可以为您保航护驾。陛下真心疼爱您,才会这样安排的。”
嘉月脸色铁青,头发散乱和-图-书,如同练功走火入魔一样,拣着手边什么东西都往地上砸去。
眼见她抓着一个青玉花瓶就要朝我丢过来,我朝前一步,果断地喝道:“且慢!”
“瑞云郡主,公主又在发脾气了!还请您赶快过去劝一下。”
躺在温暖的被窝里,我长长叹了一口气,也如往常一样,慢慢爬起来,开始穿衣梳头。
嘉月愣了一下,左右侍女看准时机,扑过去将她拿下。
侍女都噤声,悄悄拿余光看我。
“公主息怒。都说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您嫁给北梁皇帝,这也是桩好姻缘。陛下也的确是为您着想了的。”
一辈子还长着呢,换我就不会这么早就嚷嚷出来。
瞧这话说的。我功德圆满,还会白日飞升不成?
茶杯砸他手上,冒着白烟的滚烫茶水泼洒了一片。
作为近侍,我理当过去安慰她的。可嘉月压根不卖我的账,还暴力相向。我还想再说,她哗啦一下抓着手边的茶杯就朝我扔了过来。
我翻眼望了望天花板,“她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呀?”
“当心别伤着公主。”我抹了一把汗,转头吩咐小太监去扫地。
我看嘉月整张脸都哭肿了,就像一个发酵不均匀的大馒头。她本来也没多漂亮,这一肿就更丑,简直惨不忍睹。虽然说哭不哭是她的事,可是新娘子哭瞎了眼睛总不好。我想人家北梁皇帝也不大乐意娶一个瞎子做老婆的。
同过去数日来一样,嘉月公主在的地方,永远是最热闹的。一踏进她下榻的屋子,就面对着满地狼藉,侍女也早已躲得老远。
嘉月丢了手上的青玉瓶,开始嚎啕大哭。哭的那些话,我也是倒背如流了。
嘉月又哭得死去活来,活像要被卖进土匪窝里一样。她才满十六,生性敏感多疑,又娇生惯养,吃不得半点苦。自打出京那一天起,一直哭闹个不停,泪水一路从京城撒到了边关。
“天干是吗?”我看了她一眼,“昨天是时蔬煮得太烂,前天是觉得羊肉腥臊,大前天是觉得乳酪臭,今天觉得天太干……吃不惯饭菜,大不了换个厨子。觉得天干,你们觉得我还会呼风唤雨不成?”大侍女哭丧着脸,道:“婢子知道郡主您也为难,可也只有您能劝得了公主了。能让公主平平安安、开开心心地嫁去北朝,您就功德圆满了。”
男子一言不发地背对我站在身前,身形高大,岿然不动。
嘉月叫累了,改成了呜呜哭泣:“他为我着想?他派你做喜娘来给我送嫁,还不就是为了管控着我吗?谁不知道你陆棠雨打小在外拜师学艺,武艺高强。我要有什么动静,你就好制服我。”
嘉月指着我的鼻子骂:“陆棠雨,你别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。若不是你爹提议和亲,我根本就不会落到这个田地。都是你害的我,我恨你一辈子!。”
天应四年的二月,春寒料峭的清晨,我如同往常一样,被一阵喧闹声吵醒。
我赔着笑脸,好生好气道:“公主当心气坏了身子。家父再有千万不对,身子总是您自己的。”
我还未闪开,一个人影冲来挡在我面前。